今年三四月间，杭州市余杭区林水局频频接到群众举报电话。举报者称，有人在苕溪沿岸的大片滩地挖坑采砂，十分猖獗，不但严重影响了饮用水源的水质，就连离采砂点不远的、守卫杭州主城区的西险大塘也岌岌可危！于是，一场力度空前的整治行动立即展开……

　　利益驱动　村民在自留滩地采砂

　　苕溪余杭段全长40.43公里，历来是杭州市余杭区的防洪重点，同时又是该区饮用水源保护区，沿岸村镇居民的饮用水几乎全部取自苕溪。
　　上世纪80年代，苕溪主河道沿岸的大量滩地，被作为自留地分给了当地农民。而这些滩地，因为靠近苕溪主河道，含砂量高、土质松软，并且在汛期会因为行洪的需要被淹，所以几乎没有村民对其进行耕作，大片大片地成了荒地，杂草丛生。
　　近年来，余杭各类开发建设项目激增，一些头脑灵活的村民发现自留地里的砂石是个宝贝。但是根据水利部门的相关规定，即使在自家的自留地采砂，也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程序——不但要经过当地国土、环保部门的批准，还要经村、镇两级以及相邻自留地拥有者的同意，缴纳一定数量的保证金后才能开工。同时，相关部门对开采的范围、深度都有严格规定。采砂许可证的有效期仅为一年，数量控制得也非常严格。
　　于是，一些村民动起了非法采砂的歪脑筋。
　　大量非法采砂，致使苕溪流域尤其是主河道东苕溪段沿岸的滩地被逐渐啃噬。而且，除了主河道旁的滩地，一些支流附近的浅滩由于地势隐蔽，也成了非法采砂分子钟爱的目标。有的非法采砂分子发现自家自留地的含砂量不高，或是当自家地里的砂石采尽之后，便开始向周边扩展。
　　当地一位村民告诉记者，在采砂最为猖獗的时候，村里不少人都打起了砂石变钱的主意。但是有的人知道这样采砂违法，自己不敢动手，就私下把自留地“承包”给那些非法采砂分子，然后从中获得“分成”。

　　杀鸡取卵  非法采砂后患无穷

　　一艘小木船、一个吸砂泵、几根皮管，就能组成一套简单的采集过滤装置，不到半天就能堆起一座小砂山。这些砂石被就近卖到一些建筑工地，按照砂石的粗细程度不同，每立方米能卖到60元甚至80余元，一天下来就能赚到数百甚至上千元。
　　这就是苕溪周边一些村民热衷采砂的“原动力”。然而，这些村民不曾想过，砂石变黄金的赚钱计划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。
　　东苕溪余杭段是非法采砂较为密集的区域，而瓶窑镇的取水口距离采砂点仅四五百米。因非法采矿渗入甚至是被直接倒入主河道的废土废石，使取水口的水质变得十分浑浊，水的流势和水位也都较从前有所改变。
　　据水站工作人员介绍，该取水口曾经水流很直，水量也很充足，可现在的这些变化给处理净化带来了难度。为了令进入居民家中的水能达到饮用水标准，他们在净化上所用的时间和工序，要比以前多得多。
　　当地一位70多岁的老人说，自己祖祖辈辈喝的都是这苕溪里的水，“一直都是清清澈澈的”，现在却被那些非法采砂的人糟蹋成这样，他很心痛。
　　苕溪上游的集雨面积很大，而主河道较窄处仅百余米。平时，主河道水位并不高，但是到了每年的汛期，就很容易出现暴涨暴落的现象，对行洪、防洪来说，都是不小的压力。筑于苕溪沿岸的西险大塘，是省级重点防洪工程，担负着保卫杭州主城区的重要职责。
　　余杭区林水局水政监察大队严伟平队长介绍说，苕溪沿岸的非法采砂绝大多数是在沿岸的砂地上挖坑吸砂。这种采砂方式，会改变苕溪河水的流态。而河水流态的改变，会对筑于苕溪两岸的防洪工程的根基造成不小的冲击。在距西险大塘百米开外，就有非法采砂后留下的深坑，这很可能会造成大塘根基的松动。要是西险大塘在汛期出了问题，杭州主城区便会危在旦夕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　　全力出击  确保防洪及饮水安全

　　今年三四月间，余杭区林水局频频接到群众的举报电话和举报信，所有举报均把矛头直指苕溪流域的非法采砂。于是，一场力度空前的整治行动拉开了帷幕。
　　由于河道采砂管理涉及国土、水利、公安、环保等多个部门，所涉河段分为省、市、县、镇等多级管理，涉及国家资源和集体资源等类型，所以，很多地方对非法采砂的管理都存在一定的真空。
　　为了克服这一问题，在接到当地村民的举报和投诉后，余杭区林水局会同国土、环保等部门召开了紧急会议。各部门决心通力合作，大力整治非法采砂行为。
　　在长达数月的整治行动中，由东苕溪、苕溪流域两支水政监察中队为主要力量，各相关部门积极配合，展开了大面积撒网式的巡查。在3个月的时间里，先后查处了苕溪河道非法采砂案６起，并严格按照行政执法程序，对违法当事人实施了处罚。
　　对于被查处的非法采砂者拒缴罚款的行为，水利部门也首次通过法律途径，申请法院强制执行。
　　长达数月的整治行动后，苕溪沿岸非法采砂的势头得到了有效的抑制，举报电话和来信明显减少。同时执法人员还逐一督促采砂者将被毁的土地填埋还原，填埋后的滩地已经基本恢复了昔日的平整。
　　余杭水政监察大队表示，为了能从根本上杜绝苕溪沿岸的非法采砂现象，除了进行严打高压之外，他们也将从人性化角度出发，和当地政府部门密切配合，通过教育、疏导、引导转产等方法，给附近村民以多种出路。
　　据悉，目前余杭区对苕溪流域的采砂许可范围作了更为严格的规定。下一步，水政监察部门将加大巡查力度，及时发现、及时制止，以确保苕溪行洪防洪以及沿岸群众的饮水安全。

　　采砂管理之困

　　水利部门相关负责人称，虽然他们一直在对苕溪沿岸的非法采砂现象进行监管，但也的确存在不少难处。
　　由于周边的建设工程项目众多，对砂石的需求量很大，所以那些非法采砂分子很容易建立起畅通的销售渠道，砂石出手都非常迅速，囤积在采砂现场的存量并不多。这使得执法人员对实际非法所得的取证很难，只能按现场查获的数量进行处罚。
　　“我们巡查的专职人员非常有限，而这些采砂点又都是在河滩上，很多地方巡查车开不进去，执法人员有时候要步行二三十分钟才能赶到。那些人的警惕性很高，总是跟我们玩‘猫捉老鼠’的游戏。”余杭水政监察大队东苕溪中队的执法人员说。而那些采砂小船的“游击战”，也让当地采砂管理部门伤透脑筋。这些采砂小船行踪隐蔽，灵活性非常高。很多时候执法人员发现“目标”赶去查时，采砂船已没了踪影，等执法人员前脚一走，他们又“杀”了回来。
　　另一方面，违法成本低也成了非法采砂的“帮凶”。2002年实施的新《水法》对河道采砂的许可证制度、禁采区等均有明确规定，但对违法行为法律责任的规定却是空白。《杭州市河道管理条例》虽对处罚有所规定，但过于宽松——对擅自在河道管理范围及堤防安全保护区内采砂的，处以5000元以上5万元以下的罚款；而对不按照批准的范围和作业方式采砂的，处以3000元以上3万元以下的罚款，但非法采砂业主一天采砂的收入就可达到数千元。这使执法很难起到威慑作用，“你今天把他罚了，过两天他换个地方又搞起来了”，非法采砂因此屡禁不止。